和而不同与同而不和-世界文明走向的两种相反预测

时间:2021-03-12 16:32:05 哲学毕业论文 我要投稿

和而不同与同而不和-世界文明走向的两种相反预测

  

有句古话:“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它本是一条道德箴言,指导人们如何处理人际关系,如何对待不同意见。它所依据的则是一条哲理,一条事物存在与的。

万事万物各有自己的特点,人们的意识千差万别。世界正是以此而生机勃勃,而姹紫嫣红。这些不同的事物互济互克,不同的意识相切相磋,世界于是得以迈开故步,向前演进。世界之如此存在并发展,正是和而不同的最大表现。

如果事事物物了无差别,人的见解千篇一律,那时候,世界将不仅变得苍白一片,而且更要就此归于死寂。其原因,盖出于同而不和的毁灭性。

和与同的这些道理,在中国文化中,不算什么深奥的学问。没想到,当我们站在21世纪门口,用这些道理去观察未来世界时,竟得出了一条与S.P.亨廷顿教授截然相反的论断。

(一)

亨廷顿教授看到的是,随着冷战在世纪末的结束,随着国际关系发生的这一重大变化,“新世界的冲突根源,将不再侧重于意识形态或,文化将是截然分隔人类和引起冲突的主要根源”。他断定,“文明的冲突将左右全球,文明之间的断层线将成为未来的战斗线”。

亨廷顿教授确信,他已经找到了后冷战世界的存在模式,或者叫“下一种冲突模式”,那就是“文明的冲突”。他反诘道:在经济、军事、意识形态已不再成为并不再可能成为未来国际冲突的主要根源时,未来的冲突之源,“如果不是文明,还能是什么呢?”

亨廷顿教授在提出和辩护自己的这种创见时,运用了许多的和现实的现象材料,没谈什么哲理。当然他并非没有自己的哲理。他的哲理已贯串于他的文章始终。

一个根本性的观点是:冲突(也就是斗争)是绝对的,和平、合作(也就是同一)是相对的。这个观点在他两篇文章的题目(“文明的冲突?”、“如果不是文明,还能是什么呢?”)中,便已跃然纸上,不必再举别的证明了。尽管这样,我还是忍不住要抄一段原文,作为论据:

(冷战后)国家之间、民族集团之间的冲突正在升级。美国和其他大国之间的争论正在加剧。这是意料中事。无论是在个人、集团之间还是国家之间,一场重大战争或冲突的结束,都为新冲突的产生奠定了基础。(Samuei P. Huntington,"Why International Primacy Matters",International Securety, Vol. 17, No. 4, Spring 1993, p.71.)

这是一条全称肯定的绝对判断。冲突、战争或斗争,被断定为事物──至少是社群──存在的绝对形式;和平、合作或同一,只不过在为新的冲突打基础,做准备。这种认为政治和国际政治就是权力斗争,以致主张政治只有斗争一途的观点,本是一个古老而又流行的观点;它以其现实主义的色彩为一切强权主义者所信奉不疑。只是他们总是忘记,为能发起冲突,必得先与共同利益者协调,谋求行动的一致,这岂不也是政治?另外,冲突的目的,就其最强的来说,无过于想一口吃掉对方,使之不复存在。而这岂不等于说,冲突是在追求无冲突?可见,主张政治只有斗争一途的,是片面的、浅近的,它虽可能为政客们带来利益于一时,却仍为一切明智者所不取。

提倡冲突论或斗争哲学,最终受害的──如果不是最先受害的话──将是提倡者自己。关于这一点,我们中国人了解得最为真切;不幸我们还并非唯一的知情人。冲突论者的思维,是那个被黑格尔贬之为形而上学的“非此即彼”。他们总是以为,世界上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各自都在千方百计地想法吃掉对方,并已下定了“不是鱼死,便是网破”的决心。由于这种观念的误导,在一个局部地区和一定时间内,一部分人会以行动证明出冲突论的有效和正确;可惜它经不住时间的考验,得不到真正的同情。历史和人民,终究会起来遏制冲突,让和平来收拾残局,解决,展现世界固有的五彩缤纷。

(二)

世界本来是五彩缤纷的,冲突论者却喜欢把它归纳为黑白二色,以便通过冲突使之化为白茫茫一片。所以,和冲突论或斗争哲学紧密相连的,有一个一元化问题。

撇开不谈,在领域里,所谓一元化问题,包括着两个方面,即世界的一元化和历史的一元化。

世界究竟是一元的或应该是一元的,还是多元的?这也不是什么新问题。主张斗争哲学的人,无不这样那样地主张世界一元论,因为那是他们的出发点和目的地。亨廷顿教授也不例外。他在论证为什么后冷战时期的世界必定走向文明冲突时说,因为在这种时期里,“非西方文明不再是西方殖民主义下的历史客体,而像西方一样成为推动、塑造历史的力量”,“国际关系──这个一向在西方文明内把玩的游戏──将日趋非西方化,非西方文明不再是配角而会成为这个游戏的主角”。这就是说,世界本来应该是一元的;现在,军事、政治、经济上的二元虽已淡入,文明上的一元格局偏又岌岌可危,非西方文明正在崛起,所以,冲突(这一个绝对存在)必以文明作为载体而出现。

亨廷顿教授坦言,他们不认为这种现象是件好事。本文不想就此进行价值辩论,而只是想指出,看到别人由历史的客体变为主体,由游戏的配角变为主角,于是便惶惶不可终日,这似乎有欠绅士风度,有违Fair Play原则。为什么非西方文明只能充当历史的客体,而不能成为游戏的主角?难道地球造出来只是专供西方文明把玩?在殖民体系瓦解多年之后,这种霸王言论仍在张扬,唯一的答案恐怕只能是,有一个西方中心情结在作怪。

世界一元论者都是自我中心主义者。具体点说,是西方中心主义者。西方中心主义在近代的出现和存在,虽然有其历史的理由,但它绝不因此便是公正的,尤其不是永恒的。

从认识论的角度看,西方中心主义,正像前哥伯尼的人们一直以为地球乃宇宙之中心一样,本是人类自我中心主义在特定条件下的一种特定形式,是人的认识之不可避免的局限性的显现。谁都知道,人有认识世界的能力,也有种种认识的形式;出于种种的认识目的,能够得到种种的认识成果,解决种种的实际问题。但是,我们不能不同时知道,人总是生活在某个具体的时间和空间之中的,时空给它提供了立足点,同时也就给它规定好了?围。于是,它只能从这个给定的时空框子去看周围,就像庄子先生所说的井蛙和夏虫那样。这一点,由于前贤的反复讽喻,人们多半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难免“拘于虚”和“笃于时”之限,而不敢存万物皆备于我式的狂妄了。但是,与此同时产生的另外一种局限,即人的认识总不免于以自我为中心的局限(它也可以说是时空局限的更隐蔽的形式),似乎还很少得到重视,而常常引人误入歧途。

当我们说,时空构成认识的框子,框子规定出一个范围时,实际上已经意味着另一个认识局限的存在,那就是:这?围有一个中心,而这个中心就是认识者自己,就是本位的人。人作为认识的主体或本位,既免不了时空的.局限,也免不了中心的局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