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鲁迅文学创作对书画技法的借鉴(2)

时间:2017-08-01 文学毕业论文 我要投稿

  1.黑白木刻手法

  鲁迅小说中的艺术形象分明地带着浓郁的黑白木刻的神韵。其小说,黑白对比分明,线条清晰有力,注重勾勒而淡于敷彩——这正是黑白木刻的造型效果。这一显著特色,构成了鲁迅小说形象特有的风格。

  绘画艺术最基本的是色彩和线条。但黑白木刻在色彩方面,抛开了一切有彩色,只选择最单纯的黑白二色,利用黑与白强烈的明暗对比衬托或黑与白的协调过渡,来暗示大千世界的缤纷色彩;在线条的运用方面,则以刀为笔刻出的富有金石之味的各种粗线、细线、直线、曲线来勾勒形象,不轻浮,不单薄,骨法用笔,力透纸背,建构既抽象又具有表现力的空间。这种表现方式,以简洁、概括、富有张力的形象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启迪人们无穷的回味与想象。正基于此,鲁迅的小说形象与黑白木刻有着异曲同工之美。用“刻画”二字解说鲁迅对小说形象的塑造,可谓恰如其分。

  《狂人日记》《阿Q正传》《祝福》《风波》《伤逝》《》等作品最为人称道,其中人物形象深入人心。可以说,这些不可磨灭的艺术形象以及他们活动的背景,几乎全由黑白二色构成。《狂人日记》通过“狂人”的独特感知,描绘出一幅“吃人”的时代画面。小说一开头便是“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这是令人叫绝的一笔,现实世界的一切在很好的月光笼罩之下消褪了原有的色彩,变成了黑、白以及黑白调和而成的灰色。作者借助月光抢先渲染了一种惨淡诡秘的氛围,这是狂人特有的视觉感受,也是作者基于自己对那个世界深切的感知和理解。整篇小说沉浸在这样一种色调之中:基调是黑,“黑漆漆的,不知是日是夜”,“屋里面全是黑沉沉的”,活动于其中的人物的脸色也一概是青的、铁青的,真是黑暗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一片漆黑的基调之上又醒目地跳着白,除了有使黑暗更加阴晦凄厉的惨淡月光,还有“白厉厉地排着”的“吃人”的家伙的牙齿,“白而且硬”的黄鱼的眼睛。漆黑的背景上,这些白的面积极小,却因对比强烈而特别的刺激,令人触目惊心。黑白的强烈对比,深刻揭示出黑暗社会的吃人本质。

  除了色彩,鲁迅先生还很懂得线的艺术魅力。心随笔运,线随墨出。在他的小说创作中鲜明地显现着对线的表现力的把握与运用。他笔下的形象,如同简笔勾勒后又用刀刻出来似的,勾勒准确传神,刀法凝重老到。“阿Q赤着膊,懒洋洋的瘦伶仃的”,“在他头皮上,颇有几处不知起于何时的癞疮疤”,还有常常被人揪住的“黄辫子”,就这么极少的几笔,阿Q的基本轮廓就地凸现出来。阿Q“中兴”回到未庄,“腰间还挂着一个大褡裢,沉甸甸的将裤带坠成了很弯很弯的弧线”,这条弧线使阿Q的洋洋得意之态跃然纸上。其实,单单就鲁迅先生给阿Q起的名字已令人叫绝了,一个椭圆形与一条小曲线构成的Q,不正是人物最传神的写照吗?用艺术的眼光来看,像木刻刀中的圆口刀“拧”了一下的效果。

  2.国画里的白描手法

  白描,属于中国画的一种技巧。这种画法,不用色彩的烘染,只用黑线勾描物象。在创作上,白描指不加渲染、烘托,不用华丽辞藻,而以最、最省俭的笔墨,勾勒出鲜明生动的形象。具体说来,就是抓住被描写对象的主要特征,寥寥几笔,形神逼肖。鲁迅谈及小说创作时,认为应该用“白描”的手法。在其小说创作中,他也大胆进行尝试。《故乡》开头:“我冒了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时候既然是深冬,渐近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冷风吹进船舱中,从篷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啊!这不是我二十年来时时记得的故乡?”这里的白描,寥寥数语,将故乡深冬阴晦天气笼罩下的原野尽收笔下,字里行间又流露了作者内心的深沉的悲凉情绪。

  短篇小说《药》中,描写也运用了白描。夏四奶奶、华大妈祭坟一段,不仅准确地勾画出环境的凄凉、晦暗,而且用红白相间的花环象征了先驱者不屈不挠的斗志,显示出凄凉情景中的一束亮色。尤其最后一句l“他们走不上二三十步远,忽听得背后‘哑’的一声大叫;两个人都竦然的回过头,只见那乌鸦张开两翅,一挫身,直向着远处的天空,箭也似的飞去了。”这一句用白描手法,勾画出一只“箭也似的”飞向“远处天空”的乌鸦,给人一种桀骜不驯、大胆抗争的印象。“正如传神的写意图,并不细画须眉,并不写上名字,不过寥寥数笔而神情毕肖。”这正是白描的魅力!

  三、鲁迅的书画艺术渊源

  按照常理,一个作家能够谙熟并借鉴绘画的技巧舞文弄墨,看起来好像是不可思议的。但真正全面地了解了鲁迅,就不会再大惊小怪。鲁迅原本就是一位颇有造诣的鉴赏家、收藏家、理论家,而且自己也能画上几笔。最早进入这个敏感的孩子的视野的绘画作品,是在中国有着悠久传统的木版年画,这些年画给了鲁迅难以磨灭的印象,以至成年以后他还清晰地记得6岁时窗前贴着的“花纸”上的内容。后来,木版书籍的插图,又引起他浓厚的兴趣。当保姆找到让他心里痒痒了好久的绘图本《山海经》时,他激动得“似乎遇着了一个霹雳,全身都震悚起来”。对版画的热爱和收藏,几乎贯穿了他的一生。中国的版画,鲁迅和郑振铎出版印行了《北平笺谱》、《十竹斋笺谱》等。他热心倡导版画的同时,还研究过汉代画像。许寿裳说鲁迅“搜集并研究汉魏六朝石刻,不但注意其文字,而且研究其画像和图案,是旧时据家鉴赏家所未曾着手的。”足见其艺术追求之广、造诣之深。

  作为艺术家,文学与艺术的共通,使他一只秃笔在握,如画笔一样挥洒自如,涂抹心中的色彩和情感,这当然也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而作为中国现代白话小说的拓荒者,能够从借鉴西方小说形式,到借鉴诗歌、散文、、美术、戏剧的艺术经验创作小说,并试图将它们熔为一炉,鲁迅先生无羁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是令人叹而观止的。因为他自身有着一种动力,有着一种使命感。因为他说过:“没有冲破一切传统思想和手法的闯将,中国是不会有真的新文艺的。”

  鲁迅先生作品中的“拿来”——对书画艺术手法的借鉴,绝不只是个技巧问题,重要的是,它来自作者对社会生活深切地体验,对人物性格特征准确地把握。借助于书画等方面的艺术才华,才顺理成章地表达出来、宣泄出来。作家神圣的社会责任感,厚实的艺术功力,使得作品行文如绘,一语通透灵魂,带来神情活现、动人心魄的艺术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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