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小豆棚》对《聊斋》的模仿与变异(2)

时间:2017-06-09 我要投稿

  书中引人注意的还有不少的细节描写,这些细节描写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使人物形象活了起来。比如《常运安》一文中有一个细节令人拍案:“(常运安)看《精忠传》,凡集中秦桧字样,皆手抠之。”这位平时大大咧咧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仗义勇为的粗汉子,竟也如此“小心眼儿”,实在是既可爱又可敬!这些精彩的细节描写使人物形象跃然纸上,亲切可感。

  《小豆棚》内容庞杂,所涉及到的人物众多,大多数为平民百姓,各行各业都有,曾衍东更钟情于写平常人,记平常事,更贴近现实。其中,书生形象尤为引人注目。书生形象在《聊斋》中数量多,而且他们一般都是可怜可悲、贫苦潦倒但又始终执著于科举仕进的失意书生,其代表就是《叶生》中的叶生。叶生文章冠绝当时,才华横溢,他将毕生的心血和希望都寄托于科举,一旦科场失利,则“形销骨立,痴若木偶”,即使病死化为鬼魂,仍念念不忘科举功名。而《小豆棚》中的书生已摆脱了那种可悲而又无奈的境地,虽然他们没有《聊斋》中的书生那样拥有各种各样的奇遇或艳遇,但他们已挣脱了科举的枷锁,成功地完成了从书生到商人这一角色的转换。如《文酒》中的“蜀人万秋池”,“工诗文,豪于饮”,但却“穷于遇”,庆幸的是,他并没将自己的一生都耗费在科举上,而是豁达地与友人一起“临市筑一小楼”,以卖酒为生;时不时邀上三五好友,饮酒作文,倒也逍遥。书中商人形象较多,这些商人又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他们大都是书生出身。科举不再是书生文人唯一的出路,从商成了他们愿意选择的一种不错的谋生方式,经商同样使他们过得有滋有味,脸上有光。可见,文人从商在清代中叶已很普遍。而且,商人的地位也有所提高,最起码,商人已经得到了人们的认可和尊重。从中也可以看出,作者对于文人从商是持肯定态度的。

  此外,史传的影响也不可轻视。《聊斋》受史传文学的影响而形成了两个方面的特色,一是在形式体制上多采用纪传体,为小说主人公立传,标题一般都简单地直接采用主人公的名字;二是在篇末附有类似《史记》“太史公曰”那样的评语,以发表作者的看法 [6]。《聊斋》“每篇之末,常缀小文,则缘事极简短,不合于传奇之笔,故数行即尽,与六朝之志怪近矣” [7] (P182),《聊斋》篇末“异史氏曰”的一段小文,已不仅仅是发表评论,其中有不少是记述作者亲身见闻或与正文内容相关的其它传闻等等,内容更为丰富,形式也更为多样,已突破了“太史公曰”简评的单一形式。这一点被《小豆棚》所沿袭,而且有所发展,表现形式更为灵活,内容更为丰富,篇幅有的也较长,甚至与正文无异,也是一则有趣的故事;有的起到了补充正文的作用,亦类六朝志怪,如《烧丹》和《阿嫱》等篇末的附文;有的则是起到了序言的作用,交待了的动机和背景,如《宝藏库》篇末的附文等等。

  二、思想:一股封建的腐味——《小豆棚》对《聊斋》的变异之一

  虽然《小豆棚》内容庞杂,没有统一的主题,但是,书中却不时透出一股股封建思想的腐臭味,令人掩鼻。虽然《聊斋》也夹杂着封建落后思想 [8],但相对而言,《小豆棚》表现得更为直接明显。作者有时会直接在文中发表议论或在篇末加上诸如“七如氏曰”之类的评论,宣扬封建腐朽思想。书中连专门记录珍器异宝的“珍宝部(器物附)”也带上了神秘的迷信色彩。如《雨钱》,说的是某县王氏在家中产子时,天上忽然“哗啦啦”掉下许多铜钱。婴儿不到一岁就夭折了,当时人们就说这婴儿是钱神的化身,是花钱来的,花完钱就回去了。这样的故事实在荒诞不经,但作者却言之凿凿,并津津乐道,作者还据此“领悟”出了这样一个道理:花钱花得太快,命也去得快呀。虽然隐约含有劝人节俭自律之意,但也实在愚昧可笑。

  有趣的是,《聊斋》中也有一篇相同题目的短文,但内容却迥异,而且思想也大不相同。《聊斋》中的《雨钱》说“滨洲一秀才”,“读书斋中”,一老狐翁慕其高雅,故来与他“评驳今古”,狐翁“时抽经义,则名理湛深”,令秀才叹服。狐翁几乎日日来与秀才谈经说义,兴致越来越高。但秀才却有些不耐烦了。一日,秀才忍不住岔开话题,请求狐翁用法力为他“脱贫”。狐翁沉默片刻,即入密室,“禹步作咒”,不一会儿,数十百万钱“从梁间锵锵而下,势如骤雨,转瞬没膝”。秀才为自己的暴富窃喜不已,正要取用,“则阿堵化为乌有”,秀才质问狐翁,狐翁厉声喝斥:“我本与君文字交,不谋与君作贼!便如秀才意,只合与梁上君交好得,老夫不能乘命!”然后拂袖而去。此文无情地揭露了那些假装圣贤、故作清高之徒的丑恶嘴脸,也借狐翁之口加以痛斥。其思想的深度与批判的力度都远胜于《小豆棚》中的《雨钱》。

  三、女性形象:平常人的不平常——《小豆棚》对《聊斋》的变异之二

  蒲松龄笔下的女性婀娜多姿,在我国古典文学的人物画廊上一直都是那么光彩照人。蒲松龄对女性形象描写之高超以及他所取得的成就,至今仍有不少学者赞不绝口 [9]。如《阿绣》中的狐女阿绣,是一个心灵美和外貌美兼得的典型。她对美的执著追求,她对所爱的人的宽容和帮助,常常使读者感动,她牺牲了自己的爱情,用自己超凡的法力玉成了自己所爱的人和别人的一段姻缘。此等胸襟,实在让人佩服。

  《聊斋》一书中的女性形象,更引人注目的多是鬼狐,她们具有超人的法力。即使是写凡人,蒲松龄也赋予了她们出入于异域幻境的奇特经历和偶遇鬼神的奇缘,所以她们比一般的凡人多了一些神秘,她们的故事也就富于传奇色彩。她们往往通过鬼神的帮助而完成了在凡间靠她们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实现的梦想或追求。这一点,体现最多的是在爱情故事中。如狐女阿绣,正是由于她的法力,她才能促成了一对恩爱夫妻。为了能与自己的真爱结为伉俪,那些凡间女子不惜违抗父母,冒当时之大不韪,甚至以死抗争。但是,在强大的封建礼教面前,她们的抗争终究是弱小的。正当故事要以悲剧收场时,蒲松龄就将笔锋一转,让她们进入异域幻境,在某些鬼神的帮助下,几经周折,有情人最终还是成了眷属,并双双返回人间,过上美好的生活。这当中存在着作者的幻想成分,也正因为这幻想,才使故事显得曲折离奇,引人入胜。蒲松龄笔下有着丰富的鬼狐世界,有着神秘的人和传奇的故事,人与鬼狐的来往很频繁,或人入幻境,或鬼狐化为人走进凡间。这些都使得《聊斋》中的女性异于一般的凡人。

  曾衍东笔下的女性形象,大多已脱下了那层神秘的面纱,褪去了传奇的色彩。虽然曾衍东也写了不少女鬼或狐女,但更突出的女性形象是那些凡间女子,虽然她们的故事较为普通,但很真实动人。可惜这些形象大多线条粗糙轻浅,如一幅幅粗线条的人物速写,不能给读者留下深刻持久的印象。曾衍东的笔触远不如蒲松龄细腻、生动和传神。另外,曾衍东还忽略了对人物性格的烘托作用,曾衍东似乎无意于环境描写,所以他笔下的人物,没有什么背景衬托,愈显单薄。故《小豆棚》的感染力远远不如《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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